陆仁甲点点头,尝试性地“嗯”了一声,发现喉咙状况不错。
护士没再多看他一眼,手脚麻利地插针拔针,五秒钟就换完了输液袋。然后走向帘子后的另一半病房,陆仁甲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长相。但其实他更想看的是旁边床上的病友。一般来说,这是病人掌握自己情况的最好手段——看看跟你住一个屋的人是体重四十公斤的肝癌晚期患者,还是抱怨因切掉阑尾留下的伤口还在疼的壮硕少年。
不过插着吊针的右手不太灵便,拉开帘子也得找个理由。还在纠结这两个问题怎么解决的陆仁甲,闻到一股香烟和古龙水的混合味侵入了医院自成一体的气味版图,然后看到徐杰从门口走了进来。
“出去抽支烟你就醒啦!”徐杰脸上惊喜的表情略显夸张。
陆仁甲虽然还没完全恢复精确的时间概念,但觉得自己从醒来到现在绝对超过了一支烟的时间,除非徐杰抽的是雪茄,不然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说明自己早已来过,而刚才只是不小心/意外/必须走开了一会儿。可谁会因为这一点怪他呢?他能那么快(其实有多快?)出现,已经让陆仁甲很意外了。
一个温情的微笑,一声简单的“你来啦”是基友间常见的桥段。陆仁甲此刻也不是不能这么说,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“你穿成这样是来泡护士吗”,微笑也成了皱眉。
在房间里真有一个护士的情况下,陆仁甲还这么说,是因为徐杰穿了一件银灰色(绝对是银多于灰)的西装,式样跟猫王同台演出当然还嫌保守一点,但探望病人……加上条纹黑色长裤(它一定有一个陆仁甲不知道的款式名)和抹了过量发胶的头发,绝对是随时准备被狗仔队偷拍到探望孕妇的明星范儿。
“有没有良心啊你?为你我浪费了半岛的房间哎。”徐杰真的朝帘子那边的护士扫了一眼,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。“约会到一半,Andy打电话给我,我还以为千度的事情出岔子了呢,谁知道是说你家里大概出事了。”
陆仁甲本想插话告诉徐杰,千度的事情确实出了岔子,但Andy为此只会找我不会找你的。但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。为什么Andy知道他家出事了?哦,对了。当时我们还在通话,他在手机里听到了爆炸声吗?
“明天关于你的新闻标题都拟好了:《白领为拒加班,怒点煤气自尽》。”
“煤气?”徐杰关于加班的玩笑他立刻就领会了,但煤气是怎么回事?
徐杰看了陆仁甲一会儿,笑了,“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?”
陆仁甲想,我确实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,你能告诉我吗?
“你家煤气爆炸了!轰隆!恰好这个时候有个警察来敲门让你离开房间,真是走运到家了!”
原来他们以为这是煤气爆炸。
谁说不可能呢?也许SM就是把炸弹装在煤气旁边的,也许那根本不是炸弹,只是个简易起爆装置,塑胶材质,一经燃烧很难让人辨认出来。而谁又会去仔细辨认呢?警察的反恐小组吗?本来保险公司做这件事最为合理,但他压根没想过买财产险,真是白看了这么多年的“三星火灾杯”。
对了。
“那个警察怎么样了?”
“救护车把你们一起送来的,”徐杰放低了声音,“好像伤得比你重。”看到陆仁甲凝重的表情,他又加了句,“但也没什么生命危险。”
他以为我只是担心连累死了个警察闯祸呢,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刚好这时候会有个警察来敲门。不过这没必要让他知道,所以陆仁甲转移了话题,“你又知道我的伤重不重了。”
“当然知道,刚才大夫都说了。都是什么擦伤、挫伤,好像最长的伤口才六厘米。有个中度脑震荡……”
“还需要观察。”接上话的是刚走进门的大夫——很年轻,金丝眼镜,鼻梁高挺,细腰长腿,像是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。陆仁甲首先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姓名牌:杨思克。不记得见过这个名字。
徐杰机警地站起了身,往外挪了挪。
“头感觉怎么样?”大夫走近问。
“有点晕。”
大夫掏出一枚小手电照着他的眼睛,指挥他上下左右地看,一边继续向他说明伤情。伤情并不复杂:中度脑震荡,是否恶化还待观察;全身多处擦伤和挫伤,集中在身体右侧,主要是被木头碎片划伤的,伤口最长的六厘米,最深的零点五厘米,没有主要血管流经,用不着缝针,更谈不上做手术了,但清理木刺费了挺大功夫。
大夫每说一项,徐杰就在一旁做出一次“看我说得没错吧?”的表情。
幸好我关上了门。陆仁甲想。下次我应该买一扇实木的。不,也许实木的炸起来更像弹片。重要的是,还有下次吗?
大夫察觉到陆仁甲的片刻出神,颇为负责地皱了皱眉,逼得陆仁甲立刻眨了眨眼睛,证明自己大脑正常,以免被画蛇添足加上点什么药。
“没什么问题。”大夫好像是第二遍说这句话,这次语气里不含宽慰。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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